把冬天想像成一款實境遊戲，身在亞熱帶台灣的我們，似乎只能玩玩入門版：賴在被窩的濕冷陰天、下不完的雨、被取消的體育課，還有氣象預報主播口中即將南下的冷鋒面；除了偶爾一月隆冬夜，呵氣成煙的樂趣可記上一筆之外，如果想抬頭看初雪從天緩緩降落、感受冰花輕沾在臉龐後因體溫而逐漸消融、和所愛的人在爐前烤火取暖，手握馬克杯啜飲熱巧克力，對不起，請付費解鎖體驗更多——北海道四人同行機票優惠、韓國江原道賞雪行程吃松葉蟹……總之，若不是一手握起方向盤，胸懷「雖千萬人（擠人），吾往矣」的氣概直闖合歡山，要想在國內感受冬季戀歌的氛圍，幾乎是不可能了。

　　說起這點，古人倒比我們幸運許多。中國大陸除部分地區如福建、嶺南一帶冬季鮮少降雪，即使是燠熱悶人的多水江南，到了歲末冬日，也都要成了張岱〈湖心亭看雪〉中「霧淞沆碭」的一片景致。年節將近，雖然現實生活中未必能體會「獨釣寒江雪」的妙境，但書中自有黃金屋，這次就跟著恆素養一起從成語典故看古人如何度過美麗曼妙的冬季吧。 

　　有關雪的三個小故事：

　　《世說新語》中記載了一則趣事。東晉女詩人謝道韞文采秀逸，自幼聰穎。下雪天，名臣謝安召集了屋內的家人，向晚輩們講論寫文章的義理章法，此時屋外落雪逐漸轉密，謝安一時興起，愉悅地問姪兒、姪女們：「像現在外頭白雪紛紛，可說與什麼相似呢？」謝道韞的哥哥謝朗尋思一會兒，回道：「把鹽巴拋撒空中約略可以比擬吧？」此時，聰明的謝道韞回答：「還不如說柳絮隨風飄逝呢。」謝安聽了姪兒、姪女們的回答，開懷大笑。後世也用「詠絮之才」形容女子才思敏捷，文采洋溢。

　　不過從文學評賞的角度來看，謝道韞的比喻取材又何以更為特出呢？雖說鹽巴的顏色、物狀與白雪相似，但作為日常生活需用品，及拋撒空中直速落下的樣態，確實與白雪緩慢飄落有所差別，整體畫面顯得樸拙，難以產生美感；而謝道韞選用柳絮為喻，除形色相似，柳絮輕盈，在風中飄然而落的樣子，與雪花漫天紛飛的時間感更為重疊，得以引發美感聯想。

　　冬夜點燈，開暖氣窩在棉被裡看點小書，是睡前的一點閒情逸致，不過在古時，燃油點燈可是有條件的人家才負擔得起的奢侈品，在人類還未馴服「電」這隻奇珍異獸之前，窮困人家夜裡想讀書時又該怎麼辦呢？

　　晉朝時的孫康就遇到這個問題。孫康是南朝劉宋的官員，愛讀書的他卻因兒時家貧，無從買起油燈。所幸，冬天大地積滿白雪，由冰晶結構組成的雪，因反射月光而發亮，成為另類的夜間照明。用功的孫康也就依著雪地反射的微弱月光，在夜間讀書。後人化用孫康典故，以「映雪讀書」形容刻苦勤讀的精神。而「映雪」之典，也經常與晉朝另一位車胤（人名）的「囊螢」典故合用（夏天時，車胤曾用白絲絹袋子蒐裝螢火蟲作為讀書時的照明），稱為「囊螢映雪」。

 

　　冬天到了，下課時間除了幾個穿短袖、衝往籃球場的男生外，是不是只想窩在教室裡，就算上廁所也加緊小腳步跑回教室呢？宋朝時的游酢、楊時卻做了一件令人難以想像的事。一次，他們下雪天前去拜訪北宋大儒程頤，巧遇程頤閉目小盹，兩人為了不驚擾程頤，就在程家門外佇立等候。待程頤醒起，才發現二人立在門前，而門外的積雪已有一尺多深了。兩人對程頤的敬重，與求學的殷切可見一斑；其熱衷問學、敬重師長的精神，也值得我們借鑑。因此，後世便以「程門立雪」比喻人們尊師重道、刻苦學習的精神。

 

　　以上的冬日小故事，使我們一窺「雪」在文化典故中若隱若現的蹤影，三句成語裝進小錦囊，未來寫作就有好材料可供選擇。祝福你，與身邊重要的人共度美好冬季。